霉疠新书
霉疮论
霉疮之病，考华人所论，自岭南卑湿地而蔓延四方。
如本邦①亦起从肥前州，而播布通国云。盖此病稀于古时，而盛于后世，故其治法，亦粗于前，而审于后。然而称呼百出，滥名颇多，或随形状之近似者而名焉，或取始所起地而名焉，或因其所发之处而称焉，或因字意、假借、会意，以扩其名呼矣。如其曰霉疮、曰梅疮、曰卖疮、曰子、曰杨霉疮、曰杨梅毒疮、曰杨梅风、曰杨梅疳、曰绵花疮、曰砂仁疮、曰茱萸疮、曰果子疮、曰天泡疮、曰天疱疮、曰湿阴疮、曰妒精疮、曰阴蚀疮、曰广疮、曰广东疮、曰广痘、曰广豆、曰耻疮、曰臊疳、曰湿毒、曰湿气、曰阴疳、曰阴头疮、曰阴头痈、曰蜡烛发、曰下疳、曰便毒、曰鱼口、曰鱼口疮、曰横痃、曰横眼、曰痃、曰蛀梗、曰蛀疳疮、曰蛀干疳疮、曰卷心蛀疳疮、曰独脚杨梅疮、曰时疮、曰血疝、曰血疳、曰外疝、曰结毒、曰气毒、曰、曰下曰路歧、曰鲁气、曰、曰露、曰跨马痈、曰骑马痈、曰骗马坠之类，不暇枚举，殆诬惑后人之耳目也。以余观之，唯霉疮、下疳、便毒、结毒之四名以蔽之矣。而此病近世尤盛，而贵贱男女罹之者，十居其半，是诚和②华③一辙。
盖承平二百年之久，人人乐安逸，内则膏粱腻味，常充口腹，遂生湿热，外则沉匿柳巷花街，以动荡氵㸒火。一酿成此病，遂传之娼妓、男娼、则娼妓、男娼之传诸人也，不知其（①本邦 指日本国。②和 指日本国。③华 指中国。）几千百。或传之妻妾，或遗之孙甥。而其病之将发也，始则起自误擦破，若被阴mao缠伤，或自脓淋；或自痔疾；或久旷房室，思动色欲，则败精浊血，流滞茎内；或又疥疮发周身，遂波及前阴，渐致氵㸒浸。当此之时，若隐羞不示于人，或忽药饵，而用速愈掺药等，则遂成便毒、下疳之证，或疮发周身，形如杨梅，或如砂仁。若夫至其毒之尤深，则为筋骨疼痛，或头痛如破，或溃蚀前阴，腐烂后窍，或穿咽喉，或凿头面，或垫崩鼻梁。若一误治法，侵禁忌，则致使父母遗体，永为不具器，可不惧哉！若至其证之变态，则齿龈浓溃，几类牙疳，或舌心痛，或破裂，或舌旁溃缺，常涎液漏脱；或耳内如钟声，或如风雨声，或如鸟雀之啾啾，又如川流之湍湍；或胸、腹、肋、胁、、、臀、腿及前后二窍常为痛；或为发瘘，作癌穴；或为瘰疠，为偏枯、为痿；或咳嗽吐痰，如肺痈之状；或口鼻恶臭，秽气扑人鼻；或鼻中出秽汁浓涕，如鼻渊、脑漏，又出黄赤干涕；或头面生垒块数个，日夜疼痛，经久不破；或又发溃，出脓汗，积年累月不收口；或眼内疼痛生红缕；或目如注朱；或唇吻生紫黑赘瘤，久而溃穿，黄汁出而不止，遂致缺蚀；或为腹痛，为水肿，为劳瘵，为囊痈，为痔漏；或手脚蜷挛，不能伸舒，或眉发颓落，几如癞疾。证状百端，虽不可穷尽，其为结毒也，一也。宜辨认病人之强弱、菀毒之浅深，及表里上下、虚实寒热，以施治法矣。又有亲①昵霉疮腐烂之人，受自秽臭，气于口鼻，直浸透里面，遂作之根基者，此证多不发梅疮、便毒，而卒然为咽喉腐烂、为溃凿，或眼目见红花，或羞明以渐昏蒙，或为筋骨疼痛，其始以无患疳疮、便毒等，必不谓非霉疮。譬诸伤寒，扰患直中少阴病，亦宜直随（①亲 原作“衬”，据文义改。）结毒之治法施药也。若夫耳聋目暗，或形体柴瘠①，而手脚蜷曲，或羸瘦骨立而关节疼痛，或渐渐饮食废，或大便下利者，及因受父母遗毒，有幼少发疮疡，或脐中常湿润，时出秽臭脓涕，或患脓淋、痔疾者，若以寻常胎毒、食癖治之，则积年之后，多成漏疮，喜发于项、腋及阴僻肛门之间，后来必变见喉穿、鼻崩或寒热咳嗽等之诸证，多药饵不验，连绵涉年，而终致不起也。
治法
初起小便涩痛，或淋漓，或阴中瘙痒，或流败精浊脓，或小便为二道，为乱散，或马口糜烂，或gui头后包裹之皮，肿如水泡者，并龙胆泻肝汤加土茯苓五钱，或加味解毒剂。若生于两胯合缝间者，谓之便毒，其始鼠鼷核起，如疮建，而渐渐大，结肿痛，为寒热者，红花散瘀汤、清荣汤，或六味解毒汤，俱加鲮甲、牛蒡子之类。若服之不起，胀，色不变，尚坚硬不溃者，宜令患者强屡履，兼以家方面粉散，频频熨肿上。或又行后，顷用元青法亦可。其既溃者，犹守用前方，倍鲮甲，或加黄芪二三钱，外宜以白壁、苍玉、煦育三膏各等分，和匀摊软棉上，以贴患处后疳疮亦用此法。若身体发杨梅及砂仁疮等，加味消疳败毒散、荆防排毒剂、消风败毒散等，俱加土茯苓二三钱。而此证间，有兼见筋骨疼痛者，此是与结毒疼痛自异，发表则愈。若皮肤糜烂者，柞皮汤，兼用家方熨药。若连年积月不痊者，以宜从结毒治法以施药。凡霉疮愈后，若瘢痕红黑不灭者，用大黄、白矾等（①柴瘠 形容身体瘦削，状如木柴之形。）分，同研擦患处，其痕即去。若gui头生疮，或马口溃蚀，或gui头后凹处生疮溃烂，或成窠臼者，谓之疳疮。虚者，大剂双和汤、十全散、二中汤之类，俱加酒炒鹿角、银花、土茯苓各二三钱。若阳气大虚、血液枯涸者，去银花、土茯苓，倍参、芪、鹿角，更加蝮蛇一二钱，或取雄鸡一只不满三年者，切肉炙啖，日八九片，正气旺焉，而后兼择用加减五宝散、集良丸。实者，奇验汤、加味解毒剂、搜风解毒汤，或龙胆泻肝汤，兼用飞龙丸、铁槌丸。若荏苒①侵蚀，不可遏止者，以乳香汤薰洗，甚者，煅石汤，大妙神验。若筋骨疼痛，或鼻柱隐隐疼，或时出干涕、疮痂、黄脓，或但鼻肿，而其色紫赤，或身体发喑，或为发溃等，证必不可缓治，宜遽乏断盐味，以大剂奇良甘草汤，送下集良丸一二钱，或白莹水，或搜风解毒汤加川芎、大黄。若虚者，用六度煎下加减五宝散。若咽喉溃烂，或成窠臼，常出稠痰鼻涎，或妨碍食饮者，后世名之喉癣，蔷薇遗粮汤、喉癣汤之类，兼用独味牛黄研细者，每服送下二三分，或结毒紫金丹。若头痛如破，积久不差者，宜用《医方笔记》头风一方，兼以集良丸，或以三棱针刺悬颅、悬厘、丝竹空、瞳子等而出血，或用角法以吮瘀血为良，或又随证取风池、风府。若头面发疙瘩，时疼时止，历载经月，不差者，亦以三棱针刺其肿上，或以粗布裹手指浸醋擦破肿上，乃以元青二三个，研末，醋和匀，浸棉以傅之。经一宿，则必为水泡，泡溃水出而后愈，是尤神验。若眼目疼痛，或生血丝，或生翳膜者，防风通圣散加土茯苓，或四物汤照②黄连解毒汤主之，兼以家方明目膏频频涂眼胞内，极妙。若夫结毒、咳嗽，如肺痈之状者，栝蒌汤。若手足不遂，筋骨疼酸，或毒（①荏苒（rěnrǎn，音忍染） 指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。②照 配合。）结于手腕、臂肘、肩背、腋下、膝、臀腿、足趺等之处，而朝朝暮暮痛楚殊甚，或形如痛风、历节之状，或头上、颜额生磊块，后来发溃者，或山根肿痛，或鼻梁陷垫及积发年漏，其他结毒之证二三并见，前顷诸药不应者，宜用七宝散。虚甚者，宜以参、芪、鹿茸、熟附子浓煮汁送下；实者，加味化毒丹、白莹水、白蛇丸及汤主之。凡用配轻粉诸方，病愈之后，若饮食不进，或步履无力，不了了者，宜用两轮散，应效如桴鼓①。若夫血液耗亡，肌肤不悦泽者，六味地黄丸、十补圆、七宝美髯丹等，久服可以培其根本也。（①桴 鼓桴，鼓槌。桴鼓，即以桴击鼓，反应迅速。中医常用“桴鼓相应”以示疗效迅捷。）